「做盡壞事在倫理邊緣的英雄好漢」人老了，書還年輕《紅高粱家族》莫言

莫言早期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是《天堂蒜薹之歌》，這是根據改革開放初期一個真實事件改編而成，當時數千農民響應縣政府的號召去種植蒜薹，導致蒜薹滯銷，縣政府卻充耳不聞，釀成當年震驚全國的「蒜薹事件」。莫言閱讀新聞後，放下計劃中的《紅高粱家族》，寫出這部長篇小說「為民請命」，反映當時「老百姓」的弱勢和艱辛。

《紅高粱家族》是莫言所著的長篇小說，全書分五章，分別為「紅高粱」、「高粱酒」、「狗道」、「高粱殯」、「奇死」。此五章均首先作為中篇小說分別發表，其中《紅高粱》首發於《人民文學》1986年第3期，獲得1987年「全國中篇小說獎」；《高粱酒》首發於《解放軍文藝》1986年第7期，《狗道》首發於《十月》雜誌1986年第4期；《高粱殯》首發於《北京文學》1986年第8期；《奇死》首發於《崑崙》1986年第6期。1987年春，這五部中篇小說被整合為長篇小說《紅高粱家族》，由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出版。1987年更被導演張藝謀改編成電影，並獲得1988年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

《紅高粱》是一部展現高密人民在抗日戰爭中的頑強生命力和充滿血性與民族精神的經典之作。是莫言以自家人和東北高密歷史上的人物和事件為原型，改編成可以說是歷史小說，也可以說是尋根的文學。故事講述1930年至1940年間的中國抗日戰爭與國共內戰的背景，「我」爺爺奶奶和父母那一輩在東北高密鄉所發生的故事，以戰爭為底蘊，魔幻寫實為手法，佐著狂氣又有張力的的文字，講述發生在山東的生命讚歌。在中國高密，「爺爺」率領的武裝壓擊日軍，有的是自發性的造反勢力，有的是混亂和無紀律的地方首領，他們沒有拯救國家和人民的主動意識，反抗的原因來自於為自身生存的奮鬥。為原始的生命力和野性提供了豐富的想像空間、敘述的自然背景及歷史場景，整部小說中沒有著墨太多的正面形象，「爺爺」這個人物既是「土匪」又是「抗日英雄」，土匪的野性和英雄的血氣使人物更加豐滿和真實，還原了真實的歷史一幕。生活在這片血海裡的紅高粱人，面臨飢餓、貧窮、仇恨和死亡等諸多苦難，激發出他們高昂的鬥志，張揚著蓬勃的生命力、自由的個性、美好的愛情。

在小說中，莫言幾乎對所有的戰爭場面都進行了精心的刻劃，無論戰爭場面的大小，甚至人與野狗在吞噬屍體的時候，使用極多的筆觸展現一幅幅屍橫遍野、血淋淋的畫面。在這些血肉交會之中，莫言描繪了一片紅如鮮血的高粱，整個世界仿佛都是血紅色的。以這種狂歡式的語言、天馬行空式的筆觸，塑造了一個在倫理道德邊緣的紅高粱世界，一種土匪式英雄，他們做盡壞事但也報效國家，他們纓綺相愛、英勇搏殺，充滿著又離經叛道又擁有無限生氣的時代氣息。

整個《紅高粱》充滿了象徵和隱喻，無邊無際的高粱隱喻著對生命的不屈，像是中華民族精神的象徵；紅色強烈地顯示一種生命的意義，象徵誕生與死亡，喚起生命的躁動和殘酷情感。用熱烈而悲愴的紅色貫穿全書，從開篇渲染成光洋血海的紅高粱到小說結束時著重提到的「純種的紅高粱」。「純種的紅高粱」隱喻著充滿野性生命力和原欲的祖輩，而「雜種劣質的高粱」隱喻著原始生命力的萎縮和異化的子輩，書中每一個人物和畫面均充滿著深刻的寓意。

孕育著紅高粱的高粱地是中國人的精神家園，衝破幾千年來被壓抑和摧殘的人性的束縛，瀰漫在這片土地上的是蓬勃噴湧的生命力和無所畏懼、自由自在的開拓精神，是中華民族品格重要的精神基因，充滿著浪漫主義的激情和反叛精神的靈魂和生命在那片紅高粱地裡呼嘯，莫言用優美的筆跡營造了一個紅高粱世界。

2012年12月10日，莫言在斯德哥爾摩市政廳諾貝爾晚宴上的演講。

尊敬的國王陛下、王后陛下，女士們，先生們：

我，一個來自遙遠的中國山東高密東北鄉的農民的兒子，

站在這個舉世矚目的殿堂上，領了諾貝爾文學獎，很像一個童話，卻是不容置疑的現實。

獲獎後一個多月的經歷，使我認識到了諾貝爾文學獎巨大的影響力和不可撼動的尊嚴。

我一直在冷眼旁觀著這段時間裡面發生的一切，

這是千載難逢的認識人世的機會，更是一個認清自我的機會。

我深知世界上有許多作家有資格甚至比我更有資格獲得到這個獎項；

我相信，只要他們堅持寫下去，只要他們相信文學是人的光榮也是上帝賦予人的權利，

那麼「他必將華冠加在你頭上，把榮冕交給你。」（《聖經箴言·第四章》）

我深知，文學對世界上的政治紛爭、經濟危機影響甚微，但文學對人的影響卻是源遠流長。